大师传 | 乔十光（六）开枝散叶

　　心中有宇宙的人，眼里会藏着星空。

　　乔十光说：“人太渺小，宇宙太博大，而漆就像宇宙一样，等待着人去探索，而我只是先行一步。”从事漆画艺术五十年，他用漆的黑来表达一个无穷无尽的世界，而蛋壳的白就是这片混沌宇宙中绽放的光芒。

　　乔十光一生与漆相伴，以持守大漆之美、大漆之魂为己任。他从被漆“咬”到征服漆，从运用漆到顺从漆，不光开创了现代漆画这一艺术门类，同时还将处世哲学融汇于漆画艺术，醒世育人，堪为一代大师。

　　大师传——乔十光

　　乔十光（1937年-2022年6月9日），河北馆陶人，著名漆画艺术家、教育家，中国现代漆画的开创者，被称为“中国漆画之父”。生前任中央工艺美院教授（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漆画研究会会长。乔十光作品注重漆性与绘画性的统一，使现代漆画在保持传统文化品格的同时不断创新，逐步走向独立。漆画代表作《泼水节》、《青藏高原》、《北斗》等。

　　汲养天地

　　乔十光在馆陶县成立了漆画工作室，并开始到日本、欧洲等地参加画展。在此期间，对漆画技法的自由度、漆画题材的宽泛性、漆画风格的多样化、思想内涵的承载量等方面做了大量的探索。乔十光的漆画技艺有着中华文化的典型特征，从未固步自封，而是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可以包容性的吸收，为我所用，极大的拓展了传统漆画的范畴。

　　1986年10月，乔十光带领中国漆画艺术家去苏联访问，当时中苏关系刚刚解冻，停滞已久的往来开始恢复，文化部派出中国漆画到苏联展出，这是文化交流的大事，两国都比较重视，这也是乔十光第一次出国，他为此做了充分准备，特地访问了当年留苏的留学生苏高礼、司徒兆光、曹春生等几个画家和雕塑家，他还特地买了苏联的书籍画册，尽量多地了解苏联的信息。

　　这年的10月30日至12月16日，“中国现代漆画展”先后在列宁格勒冬宫博物馆、莫斯科东方艺术博物馆展出，两地观众约65000人次。

　　苏联观众和艺术家高度评价中国漆画的精湛艺术。苏联著名版画家比米诺夫教授说：“中国艺术家运用材料的独创性和工艺技术的丰富性，使我非常惊奇……运用材料和技术也是艺术。”

　　苏联雕塑家米哈廖夫特意为他塑了半身石膏像，并镌刻着：“中国漆画之父”。

　　漆画制作工艺繁复，仅制胎就需要从刷漆、褙布、刮灰到研磨等二十几道工序，装饰阶段更为复杂，漆画的创作就像一个工程，有些辅助工作需要助手协助，工作室需要大的空间。于是我在家乡政府支持下，在馆陶县成立了漆画工作室，招收热爱艺术的农家子弟，并从福州请来两名师傅，首先开始底胎训练，进而进行素描、速写学习，走“以画养画”之路。1989年，在日本东京日中友好会馆美术馆举办个人漆画展，在日本漆艺界引起轰动。由于个展的成功，促进了中国漆画在日本的展出以及“日中21世纪漆文化的展望”学术交流会的召开，拓展了中日漆文化交流。

　　1987年个展之后，我又对漆画技法的自由度、漆画题材的宽泛性、漆画风格的多样化、思想内涵的承载量等方面做了大量的探索，陆续完成了巴黎风景系列、骆驼系列、人体系列、花卉系列、藏家风情系列、江南水乡系列等作品，风格、手法有所不同，拓展了漆画的生存空间。1992年，在巴黎，在蒙马特高地，上上下下，我踏着郁特里罗踩过的台阶；在巴黎圣母院，里里外外，我怀着雨果的情思。这些经过风吹雨打的石桥，使我想起江南水乡的拱桥；历尽沧桑的建筑，使我想起了苏州的盘门；这些拉丁区白房子，使我想起了江南的白粉墙。于是我用蛋壳镶嵌的手法，创作了巴黎风景系列。蛋壳镶嵌自由、随意、不求平、不求光、不求亮，有人说像郁特里罗的风景油画，似乎离漆远了一些。不过这是我对漆画技法自由度的试验，是一次新的探索。

1992-1995年《红门窗的白房子》

　　《水边人家》是一副用画笔和漆彩描绘在白色的铝箔粉底子上的“漆画”，和画油画、水彩的方法一样，直观绘制而成，无需研磨、推光。它虽然失去了一般漆画的特色，却也不失为漆画的一种表现方法。富有生活情趣的《小鱼都来》给人的感受是纯讲视觉形式美的作品所不具备的。此外，《人体系列》也是对漆画题材的新尝试。

2007年《小鱼都来》

《静物》

1995《人体》

　　1996年我又在美术馆举办了乔十光漆画近作展，时年59岁，因此作品选了59件，代表作品有《甘孜寺印象》、《信徒》、《转经》等。《甘孜寺印象》用较粗的黑线把建筑概括简化成大大小小规范化的方块，并有节奏地施以白、金、红、紫红、群青等藏族最典型的色彩，不求局部的真实，但求整体印象。《信徒》利用黑漆的深邃表现了宗教的神秘与崇高感，拓宽了漆画的思想内涵。

1995年《甘孜寺印象》

1996年《甘孜寺印象》

1996年《转经》

　　2002年退休，学院举办了一次乔十光职教四十年纪念展，展出部分漆画作品外，还展出速写、素描、水粉、水墨、彩墨以及书法作品。吴冠中夸奖我的写生作品：“看来你的漆画还有很大潜力。”

2006年《既来之则安之》

《春华秋实》

　　退休后，我患了帕金森病，面临着将要失去工作能力和生活能力的威胁。我移居到黑庄户乡么铺村，园内植漆栽竹，自谓“大漆园”，又称“有竹居”。听从朋友的劝告，我先编了一本文集《谈漆论画》，搜集了从上世纪80年代至2002年的四十余篇文章，记录了中国漆画发生、发展的历程。接着又编了《乔十光画集》、《乔十光画集》两本画册，意在表明一个漆画家应该是画家和漆艺家的统一体，绘画功力和漆艺技术两手都要硬。

　　这是一个拓展交融的时期。有些旧画新作，如我把《万泉河》由多彩改为金、黑两色，效果更加单纯。《转经》的构图由原来的1:4构图改为1:3，效果更加集中。这一时期，我还翻阅写生资料，新作不断涌现。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福州》、《边塞古榕》、《黄河水车》、《美丽的西双版纳》、《藏寨》、《无声》、《傣寨》等。之后，我又画起了水墨，写起了书法。可谓漆画、书法、水墨三管齐下，均有收获。2006年，连续患病。元旦，我因哮喘住进北京医院，6月即痊愈出院，欣然提笔书“漆墨迎春”四字，以祈祷来年漆墨丰收。谁知祸不单行，是年除夕，我又遭受哥林巴利症袭击，下肢突然瘫痪，再次住进北京医院。康复后，我毅然站了起来，继续写字、画画、髹漆。

1979年《万泉河》

2005年-2006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福州解放大桥》

1997《边寨古榕》

2006《漆墨迎春》

　　2008年前后吴冠中多次来大漆园，我们计划做一次联合漆画展，我鼓励他尝试新的材料，吴冠中题名“漆墨通情”。因为吴冠中先生名气太大，树大招风，引来画商在杂志上乱发消息，打乱了我们的步伐，声称“吴冠中将领衔漆画展”。吴冠中说：“我不是搞漆画的，这样做认为我是在剽窃。”于是终止了合作办展计划。吴冠中留下了比水墨画耐久的吴氏风格的漆画，我的漆画中又有了水墨画元素。

2008年《大宅》根据吴冠中水墨画译制

　　这个阶段，从1987年个展之后到1996年漆画近作展，再到2002年退休时教学纪念展，历时26年。其间，我创办了个人工作室，借鉴其他画种的优势，吸收水墨、水彩等元素，不断丰富漆画的题材与风格，同时，走出国门举办个展，组织学术讨论，促进了漆画领域的国际交流，拓展了漆画的生存空间，是拓展厚积、多元交融的时期。

　　选自

　　《漆墨春秋——乔十光漆画艺术五十年全国巡展作品集》

　　关于“漆画”

　　漆画是以天然大漆为主要材料的绘画，除漆之外，还有金、银、铅、锡以及蛋壳、贝壳、石片、木片等材料。入漆颜料除银朱之外，还有石黄、钛白、钛青蓝、钛青绿等。漆画的技法丰富多彩。依据其技法不同，漆画又可分成刻漆、堆漆、雕漆、嵌漆、彩绘、磨漆等不同品种。漆画有绘画和工艺的双重性。它既是艺术品，又是和人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实用装饰品，成为壁饰、屏风和壁画等的表现形式。中国是世界上产漆最多、用漆最多的国家，漆画具有悠久的历史。浙江余姚河姆渡发掘的朱漆碗，已有7000年的历史。河南信阳长台关出土的漆瑟，彩绘有狩猎乐舞和神怪龙蛇等形象的漆画，也有2000余年的历史。著名的还有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汉代漆棺上的漆画、山西大同司马金龙墓漆屏风画以及明清大量的屏风漆画等。

　　漆画越来越走进人们日常生活中了，成为室内甚至是室外的装饰品的同时，也增添了艺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