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印》：一部儿童剧走红的背后

在西安人民剧院连演7场；剧组历时93天走过云南、上海、内蒙古等13个省（区、市），共28座城市；“六一”国际儿童节亮相国家大剧院……

　　这是由西安儿童艺术剧院创排的儿童剧《火印》在过去一段时间的精彩成绩单。

　　作为陕西省委宣传部2020-2021陕西省重点文艺创作项目，陕西省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舞台艺术优秀剧目展演展播剧目，2020年9月10-13日，《火印》在西安人民剧院连演7场。

　　该剧由著名编剧薛梅执笔改编自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的同名小说。著名导演王筱頔执导，以抗日战争时期的北方草原为背景，讲述男孩坡娃和一匹马雪儿之间感人至深的故事，以委婉善意的方式，以温馨和悲情并存的戏剧形式，向孩子们传递出“爱与和平”的真正内涵，践行爱国主义教育。

　　从剧本到演员不断迈出新步伐

　　“大家都认为儿童剧应该远离战争题材。”但《火印》制作人，西安演艺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西安儿童艺术剧院有限责任公司党支部书记、总经理王丽虹认为，关键在于选择合适的切入点，之前有王二小等很多深入人心的题材，但大家的观念在提升，需要新的创作。这也是创排《火印》的初衷。

　　以抗日战争为背景创作儿童剧，尺度如何把握？有人说儿童就要远离这些沉重的内容，但王丽虹觉得可以根据儿童的视角巧妙切入。“反映国家发展的宏大题材，不能把儿童剧甩出去，可以用浅显易懂的方式，但不能装作‘傻白甜’。”

　　2019年，著名舞台剧编导薛梅向王丽虹提供了小说《火印》。看完大概20万字的原文，王丽虹与薛梅达成共识，“我们就创作一部这样的儿童剧来反映抗日战争年代中国少年儿童的状态。”

　　作决定的一刻是果断的，但创作打磨的过程并不容易。

　　首先从剧本改编开始。一稿、二稿、三稿……剧本一次次被推翻。

　　“我们反复研读原著，文学著作改编的戏剧作品，既要高度提纯原著中的主题立意，又要进行适合儿童剧审美的创造性转化和表达。”经过数次修改，剧本终于定稿。打动王丽虹的是，《火印》巧妙地通过一匹马在战争中的遭遇反映出战争带给人类的伤害。

　　剧本完成了，王丽虹又开始新一波发愁，“到底哪些主创能把原材料做成孩子们爱吃的佳肴放在舞台上？”

　　令王丽虹印象深刻的是，在广州一个下着暴雨的夏天，她如约见到了国家一级导演，广州话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董事长王筱頔，并且很快与她达成一致。

　　“这部剧要想成功，男一号特别重要，这匹马特别重要。”筹拍过程中，导演要求“雪儿”——马的扮演者男一号会跳舞、会唱歌，身高至少在1米8以上。但彼时，西安儿童艺术剧院并没有这样的演员。

　　“你敢不敢迈出一步？”在与儿童戏剧界著名艺术家丁小秋交流时，他建议王丽虹向全国征集男一号。

　　征集令发出后，全国有10多名男演员投递简历，“我们从中选了4个，约在广州面试。没想到最终入选的，是西安演艺集团西安歌舞剧院首席男演员王俊久。”

　　男一号之外，其他演员也都是竞聘上岗。

　　在西安儿童艺术剧院，只要是新剧，都会进行演员竞聘，未来的剧谁都有可能做男一号和女一号，没有任何固定性。所以每年创作任务下来，演员都跃跃欲试。

　　也正是这一机制，让年轻演员杨萤和王秋影成为《火印》中坡娃和黄毛的扮演者。

　　回想起来，导演选上杨萤的时候，王丽虹还有些质疑。“当时杨萤才来了不到两年，是一个学秦腔的小姑娘，又非常瘦小，我对她没有太深的了解和把握。”

　　投资这么大一个剧，请了国家一流的主创团队，年轻演员能不能胜任？王丽虹多少还是有些犯嘀咕的。

　　但与此同时，她也对主创团队给予充分信任。

　　让剧情一点点融入演员血液

　　40天的排练中，王丽虹看到演员们全身心投入，“可以说这个剧一点点渗入到了他们的血液里，每个人的进步都是长足的、肉眼可见的。”

　　当时开完建组会，定了角色，杨萤立马就去把自己的长头发剪短了，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她排练的时候永远穿着吊裆裤。扮演河野的王国增，减重、留胡子……甚至在排练的一个半月里，为了角色需要刻意离杨萤很远，看见了也不打招呼。

　　过程中也有一些小插曲让杨萤记忆深刻。有一次她演完别的戏，再排《火印》的时候情绪没有转化过来，“自己觉得还挺带劲的”，没想到在排练场被导演记了十几个问题。导演无奈地说：“娃呀，你把我的坡娃弄哪去了。”

　　瘦小的杨萤身上有一种执拗、淳朴。结束后，要强的杨萤一个人躲在排练场哭，哭完了接着找问题、再改。

　　王秋影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黄毛更难，因为不是一直在场上，每次上场的状态都不一样，很考验演员。”有一场戏她到现在还转不过来，“20秒内向观众呈现3个月的时间跨度，情绪差别很大。”

　　对杨萤和王秋影这样的新人演员来说，排练这部剧最大的挑战不是体力精力，而是无形的压力。

　　“知道院、团领导老师为我们提着一颗心，怕我们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第一次担任主角的杨萤表示，对手演员都很强，扮演雪儿的是拿过很多奖项的演员，扮演河野的也是非常成熟的老演员，自己第一次挑大梁，有很大压力。

　　“坐地铁的时候在神神叨叨说台词，到了家门口也不着急上楼，在小区空草地上还要再练习会儿。”慢慢地，杨萤觉得自己生活中说话都有点像坡娃了。

　　“导演给我俩很大的信心，其实知道自己哪儿出了问题，但导演永远给我们3个字‘美滴很’。”这也让王秋影和杨萤增添了不少信心。

　　王丽虹也深有感触。“看完第一次联排，已经泣不成声。导演手法、每个演员的真情投入，都深深地打动了我。”

　　首次巡演即亮相国家大剧院

　　这部剧一路走来，尽管有不少波折，但关键的每一步都很顺利，这也让王丽虹更加充满信心。

　　很快到了公演，前期一天两场，虽然很累，但大家心劲儿很足。

　　听到有不少观众反馈“这小男孩儿演得真好”，杨萤动力更足了。在她看来，角色坡娃比较难的是台词的处理、展现。“不光要有情绪，还要考虑如何说到人心里去。”这需要长时间打磨，在多次演出中不断提升。尽管《火印》至今已演出了不少场次，她仍然觉得自己只是达到了合格。

　　2021年2月17日，《火印》剧组开启全国巡演，历时93天。最后一站，在“六一”期间，亮相国家表演艺术的最高殿堂——国家大剧院。《火印》用一人一马的故事告诉孩子们，哪怕战争残酷无比，总有一些人，在漆黑的深夜里成为一束光，让希望和勇敢的火种发光燃烧，直至照亮天际。

　　当大幕落下，台下长时间响起热烈的掌声。

　　“连演3场，让《火印》在这个阶段有了一个完美的收官。”让王丽虹欣喜的是，除了小说《火印》的作者曹文轩，包括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在内的很多艺术家，也都到现场观看，并给出很高的评价。

　　国家一级编剧、剧作家、戏剧评论家欧阳逸冰表示，全剧跨越了对事件的细节交代，让浓烈的情感在他们命运交集、交结、交合的节点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戏剧情节的突转之花。

　　“总体来说，该剧是可以攀得上精品的高峰之作。”上海戏剧学院教授、著名评论家戴平不仅对演员的表演予以肯定，也给予这部剧很高的评价。他认为这部儿童剧浓厚而饱满，丰盈而精深，主题鲜明，制作精良，艺术精湛。

　　“历史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作为新生代，我们不能忘。”一名潍坊的观众看完演出后说。“这是一部不一样的儿童剧，雪儿被烙上的火印，代表着中华民族的耻辱。最后雪儿雪耻的一幕，特别振奋人心。”一名来自江苏宿迁的妈妈被《火印》动人的剧情深深感动而落泪。

　　感动和对孩子们的引导不只在舞台上。巡演之余，《火印》剧组开展了5次青少年美育活动，演员们走进校园、少年宫，走到孩子们身边，与孩子们面对面交流，向孩子们解读剧中的角色，邀请孩子们模仿演出。精彩的活动让角色不仅仅停留在舞台上，还真正走进了孩子们的心中，让艺术的种子在孩子们的心中生根发芽。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杜沂蒙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3年11月02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