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位译者谁更接近真实的村上春树?

 《小康》 ● 中国小康网   2024-01-04 07:47:44

截至目前,村上春树的作品在中文地区有3位主要译者,分别是台湾地区的赖明珠,以及广为中国大陆读者所知的林少华和后来加入的施小炜。三位译者的翻译理念不同,他们笔下的村上春树也呈现出不同的面相。究竟哪种面相更接近真实世界中的村上春树?二十多年来,中文读者为此争论不休。近日,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的“村上春树作品赖明珠译本系列”(第一辑)正式启动预售,再次引发关于村上译本的争论。

历时七年终获授权

赖明珠不仅是村上作品的译者,同时也是将其推介至中国台湾的第一人。1947年出生的赖明珠与村上春树年龄相仿、又同受东方思想背景与西方外来文化的影响。1982年,村上春树刚发表了第三部长篇小说《寻羊冒险记》,凭借独特的写作风格声名鹊起,被冠以“日本80年代文学旗手”的称号。1985年,赖明珠在《新书月刊》杂志上刊载了一组名为《村上春树的世界》的小特辑,从此为台湾地区读者打开了通往村上春树的文学之门。据介绍,她所译介的那几篇小说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村上作品的外语翻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则是村上春树在中国大陆最重要的出版商,同时也是村上另一位主要译者林少华的主要合作方。据统计,在此前二十多年的时间中,上海译文曾出版过林少华译本43种。

大约七年前,上海译文出版社就有了引进赖明珠译本的想法,期间和日方多次沟通。但每年向日方提议、每年都被驳回,对方给出的理由都是一个——还没有进入公版领域的作家的作品,在同一个地区发行两个译本,这是非常非常罕见且“没有先例”的。不过,时间行至2021年,日方终于通过了授权。

根据惯例,引进外国文学,在取得作者版权合同后,出版社还要寻找合适的译者,委托译者进行翻译。因此,此次上海译文要出版赖明珠翻译的村上作品,还要获得赖明珠本人的授权。很幸运的是,在发出电子邮件五天后,上海译文就得到赖明珠肯定的答复。关于这次合作,赖明珠在给编辑的信中写道:“继谷崎润一郎之后,能以村上春树与‘上海译文’继续结缘,深感幸运。”她还表示,如果时机允许、身体允许,期待能来上海与读者见面。

据悉,上海译文将在该系列中推出村上最重要的十部长篇小说,并按出版年份的顺序分成第一、第二辑:第一辑于上周一上线预售,内含《听风的歌》《1973年的弹珠玩具》《寻羊冒险记》《世界末日与冷酷异境》《挪威的森林》5部作品;第二辑包括《舞·舞·舞》《国境之南、太阳之西》《发条鸟年代记》《人造卫星情人》《海边的卡夫卡》,预计2024年下半年出版。

三种翻译呈现不同风格

中文世界中,村上春树作品的主要译者有三位。林少华自上世纪80年代起开始翻译村上春树作品,其中包括《挪威的森林》《且听风吟》《寻羊冒险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奇鸟行状录》《刺杀骑士团长》《海边的卡夫卡》等。北师大学者王向远在《二十世纪中国的日本翻译文学史》中有这样的评价:“可以说,村上春树在我国的影响,很大程度依赖于林少华译文的精彩。”

赖明珠是译介村上春树进入台湾的早期推手,译有《失落的弹珠玩具》《挪威的森林》《1Q84》《海边的卡夫卡》等。施小炜译有村上春树作品《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1Q8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我的职业是小说家》等。三位译者有着不同的翻译理念,在一份同题问答中,三人曾对自己的翻译风格做出阐释。

林少华认为,审美与忠实并不矛盾。“忠实或可分三个层面——语义忠实、文体忠实、审美忠实,我认为就文学翻译来说,审美忠实最重要。”

施小炜则认为:“能够带来审美愉悦固然好,但忠实原文应是准入门槛。做不到准确忠实,就是翻译不及格,审美愉悦便无从谈起,就不是翻译,是‘编译’。”

相比之下,赖明珠更重视保留村上的语感,她说:“村上说他要以最简单的语言,表达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正因为他的用字和文体是那么特别,所以我非常重视忠于原文,特别注意保持他的文体。”

正因为如此,有媒体将三人的翻译进一步总结为,林少华推崇“意译”,施小炜提倡“直译”,赖明珠的翻译则追求“像白开水一样,要尽量把不同咖啡的原味表现出来”。

译文借由译者的灵魂而生

涉及到具体作品,不同的翻译会有哪些不同?“赖版村上”上市前,澎湃新闻曾邀请日本文学译者夏殷提前阅读试读本,从她选择的不同译文和原文的比较中,捕捉两位译者翻译的差异。

夏殷以村上早期作品《風の歌を聴け》为例,对比赖明珠、林少华的不同译本。她认为,在整体翻译风格上,正如林译《且听风吟》的书名风格,林少华偏向使用贴合中文语境的、具有文学美感的词语。日文《風の歌を聴け》直译是“去听风的歌吧(命令型)”。赖译《听风的歌》是忠实原文,采用最简单的语言呈现。

此外,夏殷对比两个译本,发现“在描写女性身体的部分,赖明珠几乎隔绝了男性凝视,呈现了极为清爽的表达”。她写人心用的是“温柔”而不是“敏感”;她写女孩的体温用的是“肌肤的温暖”而不是“肌体的温存”;她写过去的“或许确实曾经是美好的时代”而并非“算是不错的时代”——“一个个细小的言语,带着确定的差异,使整个文本流动出干净美好的气质。”

两位译者笔下的村上也呈现出不同的面相。“在赖明珠的村上春树里,我读到了一种可贵的正义感,这是我以往读林少华版时未曾察觉到的。”夏殷记忆中,林少华的村上春树,“都是寂寞苦闷的男人和谜一般的女人。威士忌、爵士乐、唱片……”不过,夏殷认为,并不能因此断言哪位译者的翻译更精准、更正确、更接近真正的村上春树,“而是说在翻译过程中译文是借由译者的灵魂而生。”她认为,“好的翻译在具备专业技术的基础上,最重要的是真诚面对原文,全力以赴之后,自己认可自己的译文,做到问心无愧。我相信好的前辈译者都有这份自信与当担。”

赖明珠译本的上市或许并不能平息不同译本的争论,但它为读者提供了更为丰富的阅读选择,也许通过完整比较不同的译本,你能发现一个更立体、更多面的村上春树。文/北京青年报记者祖薇薇

统筹/满羿

(北京青年报)


作者:祖薇薇
责任编辑:风华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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