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家戴敦邦：甘做传播传统文化的“民间艺人”

　　擅长人物画的上海画家戴敦邦先生因创作文学古典名著《红楼梦》《水浒传》中的插画而深受广大读者喜爱，他为电视剧《水浒传》所描绘的人物造型神形兼备、散发着浓浓的英雄情怀，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作为中国传统人物画代表性画家，戴先生以开放的思想与中西兼具、古今融通的笔墨在中国画创作与连环画创作之间相互转换，成就斐然。如今，八十多岁高龄的他依然求新求变，勤奋创作，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进戴敦邦的艺术世界。

　　1998年版电视剧《水浒传》片尾中，一个个神形兼备的梁山好汉画像，让很多人记住了戴敦邦的名字。国庆前，我们来到戴敦邦先生位于上海漕河泾的画室，今年84岁高龄的他正忙于创作《道德经》和《红楼梦》新绘本，每天凌晨3点半起床创作，在梯子上爬上爬下。

　　国画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道德经》现在完成的工作量大概一半左右，世界上的大事情都有，我把十二生肖都要画进去，敦煌的艺术我也画进去。最近我手头在画的，是《全本红楼梦》以前我没涉及过的，包括社会外面的、大观园外面的我都画。

　　戴敦邦画了一辈子《红楼梦》，画稿已超过1000张，但是仍未画完；画《道德经》则是自己多年的夙愿，也就是在这间朴素的画室，诞生了深受几代读者喜爱的《红楼梦》《水浒传》人物。

　　戴敦邦，1938年出生于江苏丹徒，在上海长大，城隍庙的戏曲，街头画匠的绘画，水浒一百单八将的画片，都成为他早期艺术的启蒙。13岁时，他为街头旧书店画连环画，开始了自己热爱一生的连环画创作。1978年，连环画《陈胜吴广》获奖，戴敦邦应邀赴京创作英译版《红楼梦》插图，在启功、阿英、周汝昌等大家的指导下，开始了绘制古典名著的探索，人物形象、色彩、造型都以民间艺术为原本，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1979年，戴敦邦随中国美协到敦煌等地采风，被古代绘画艺术深深折服，画下三大本厚厚的速写本，也从此在自己印章上留下四个字：民间艺人。

　　国画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我们今天什么条件都好了，但是我总想到我们要记住，我是一个民间艺人。

　　敦煌回来，戴敦邦认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做个纯粹的民间艺人，传承中国传统的造型艺术，这枚民间艺人的印章，也时常提醒他潜心创作，把贪图名利的苗头彻底消灭掉。

　　国画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我不强调我自己，我想为大家、老百姓画。

　　1994年，《水浒传》电视剧摄制组找到戴敦邦，请他为剧中人物做造型总设计。此时的他已享誉画坛，时任上海交大文学艺术系教授，但他却说，一分钱不给，也要画。戴敦邦笔下的英雄好汉都是平凡之辈，他画林冲、杨志，着墨的不是身手武艺，而是他们的精神世界，英雄情怀。

　　国画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戴了风雪帽，风大披了个大氅，他真实的感情我尽量画出来。林冲始终是心理矛盾，他实在逼得无路可走，非常痛苦，等于和封建社会决裂，所以这个表情就要这样。

　　如何让文学名著里的人物鲜活生动、立体可感？创作时，戴敦邦以戏曲演员为老师，画宋江时参考老生体态、神态，画鲁智深、林冲则参考武生的架势、表情。

　　昆曲表演艺术家 蔡正仁：他画太白醉写，有一个动作，水袖往上飘，我们在舞台上有一个瞬间，他就抓住了这个瞬间，这是画家的精妙之笔。

　　在实践探索中，戴敦邦师法两位同样来自民间的人物画大家明代陈洪绶、清代任伯年，借鉴其技法造型和融古化今的精神，又在此基础上创新发展，赋予人物时代性，面向大众，雅俗共赏。

　　国画家、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学好的地方，避开不够的地方，甚至他的历史性的缺陷，只有真正认真学了，才知道好和坏的地方。

　　几十年来，戴敦邦勤奋创作，孜孜不倦地探索着心中的“中国派头、民族精神”，作品题材上至远古神话，下至唐诗、宋词，明清戏曲、小说。画《新绘全本红楼梦》时，戴敦邦患上哮喘，咳得严重了就用背部撞击门框50下。

　　戴敦邦妻子 沈嘉华：就这样撞，撞以后好像痰稍微出来一点，他就一直坐到天亮，走路也走不动，所以画《红楼梦》很辛苦的，每次要生大病的，他太投入了。

　　这些年来，戴敦邦又开始创作革命题材作品，2011年，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际，戴先生应邀创作完成百幅辛亥革命题材画作，创作黄花岗烈士形象时，对写下绝命书的林觉民等人，戴敦邦用情至深，仿佛经历了笔下人物的壮烈人生，泪水横流。

　　戴敦邦妻子 沈嘉华：他一边画一边哭，到后来一个眼睛就看不出来了。叫他不要画，他也不会听，他说他停下来命都要没了。

　　戴敦邦学生 王悦阳：他用一生的生命和精神融入自己的艺术当中，他的这种纯粹是最感动我们，也让我们最为敬佩的一点。

　　用了15个月，呕心沥血完成这批画作后，戴老一只长年充血的眼睛彻底失明了，他就在画室的墙上做大画，用了三年时间，在2021年建党百年完成了新作《资本论》《国歌》《国际歌》等一系列大型主题创作绘本，也将中西方绘画技巧融会贯通。

　　国画家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戴敦邦:《资本论》绘本这套也是我晚年用心画的一个艺术作品。只能算我本人粗浅的，对马克思《资本论》的理解。我这套画基本上就是写实，我们就把马克思主义，用画中简单的东西表现出来，大家就能看懂，这张图在这方面主要说资本发展的大鱼吃小鱼。

　　从画古典名著，到探索大型主题绘画，将音乐、理论和历史入画，戴敦邦说，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更好读懂原著。从民间走来，戴敦邦塑造了一个个经典的人物形象，也将自己活成了有情、有义、有爱、有趣的人，闲暇时，这位“80后宝藏爷爷”，还经常登陆年轻人的社交网站，在线回复网友评论。

　　今年，戴敦邦将1998年版《水浒传》电视剧人物造型画稿、《资本论》绘本等画稿全部捐赠出来。他说，用中国笔墨讲中国故事，自己已奉献一生心血，愿后来有志者努力为之。

　　热爱绘画艺术，戴敦邦倾尽毕生心血，爱笔下的人物，创作时用情至深，也正因为如此，戴敦邦永远葆持着一份质朴、纯真，对生活有热情、有艺术有激情、对中国文化怀一份赤诚深情，以情感为动力，完成了一幅幅传世之作，留下一个鲜活的中国形象。（总台记者 齐竹泉 石岩 陈雯 吴琼 魏迪 陈后含 洪敏 罗安敏 成奕霖 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