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旅行在儿童成长期的符号学意义
小康 独家专稿
文 | 胡晓生
旅行所带来的“陌生”“新奇”的符号意义,对儿童增加认识、提高对世界符号的运算能力,是有意义的。
当一个九岁的孩童听说即将到来的“旅行”时,她表现出异于平常的兴奋与期待,为了旅行做好了物质和非物质的各种准备,比如,为了享受旅行的纯粹,一反常态地积极完成本来拖沓的假期作业。“旅行”信号的输入带来思维的转变进而改变行为模式,这名处于成长期、认知的具体运算期的儿童,作为传播接受者成功解码了“旅行”的意义。
编码者传递的信息是“寒假去三亚旅行”,接受者的第一反应是:不用在家无聊了。信息接受者解码出来的第一重含义是远离熟悉的环境、去往一个新的空间。紧接着第二个问题是:三亚是不是不像北京这么冷?答案是22-30摄氏度,相当于北京夏秋之交的温度。这位昆虫爱好者解码出来的第二重含义是“那么就可以外出,抓到很多昆虫了”。第三个问题是:三亚跟北京是不同的城市,会不会发现很多品种不同的昆虫呢?这个含义完全不包含在编码者原有的信息中,在普通信息传递人的文化内涵中,旅行这个词不包括昆虫种类的信息。那么这个问题只能当作解码者自身的一个探索目标,希望通过真实的旅行获取答案。
在心理认知处于具体运算期的儿童,符号已经形成了认识基本世界的基础,可以作为认知的工具加以运算。“旅行”这个符号对她而言已经具有丰富的意义,比如,远离熟悉的环境(在家无聊);暂时摆脱日常任务(假期作业);坐飞机(新的交通工具);去往新的城市(南方温暖的三亚);发现新种类的昆虫物种(可探索的未知)……
现代语言学奠基人索绪尔将符号行为视为社会心理现象,这就能够解释成长期儿童在接受源源不断的新符号的同时,在心理认知上不断成长的现象。语言作为符号系统,是基于社会成员间的契约而存在的,“旅行”一词本是抽象的符号,在中文的文化契约里,携带有远方的一次生活体验的意义。在特定的儿童成长期的文化世界里,该儿童从抽象的符号中解读并延伸了更多的内涵,形成了具体的她自己可能体验的现实意义。
符号世界并不是要侵占物理世界的领地,而是一种智性的开启。获得了符号的钥匙,整个世界就处于一种符号待在的境地(胡易容《图像符号学》,2014)。成长期儿童开启心智的重要内容,就是接触更多的媒介物、获得更多的符号,以便将物理世界符号化,在心理的运算期拥有更多可供运算的要素。
根据麦克卢汉传媒理论,传媒不仅仅是传递信息的工具,更是塑造人类社会和文化的重要因素。儿童接触最多的家长,作为重要的信息传播者,向儿童传递更多信息,在儿童正在认识世界、塑造自己眼中的文化世界的过程中尤为重要。更多的符号、更多的符号连接,意味着更多的信息与意义的生成。通过媒介传达的符号和符号背后的意义,儿童逐渐并更快地建立与世界的联系,定位自身于传媒语境中所处的位置。
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提出:“在某种意义上说,人是不断地与自身打交道而不是在应付事务本身。他是如此地使自己被包围在语言的形式、艺术的想象、神话的符号以及宗教的仪式之中,以致除非凭借这些人为媒介物的中介,他就不可能看见或认识任何东西。”儿童在成长期需要不断与自身所包围的符号沟通,真实旅行带来更多符号的输入、意义的延伸、艺术的想象以及预设问题的解答,获取世界的反馈,从而扩大符号的进一步输入。
儿童对熟悉的环境很快失去兴趣,对未知世界探索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旅行,或者老话所说的“增加见识”,从物理层面上带来与日常生活不同的更多的媒介输入物,特别是“陌生”“新奇”的符号意义,对儿童增加认识、提高对世界符号的运算能力,是有意义的。
(本文作者系《小康》杂志社副总编)
(《小康》 独家专稿)
本文刊登于《小康》2024年3月上旬刊
来源:《小康》